在上海,陈伟的日程表排得密密实实———8点起床,9点上班,围着一个又一个计划团团转,加班到晚上12点是家常便饭。工作以分钟计算,msn上的话语减少到只有“噢”、“好”这样的单音节字眼。
在西藏,他每天睡到自然醒。躺在雪山脚下晒太阳、看书、听音乐;晚上在酒吧和藏民一起喝酒;背着行囊,和朋友穿越整个藏区。
今年4月,陈伟和朋友办理停薪留职,用了两个月时间,他第三次入藏。他说,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寻找生活的平衡点。
在他的身后,有越来越多的人“跟进”。
独自走墨脱,7天7夜
他一个人在一条河谷里,周遭都是乱石。晚上8点左右,突然看见粼粼的月光,月亮从河谷的尽头升起来,美得惊天动地。他被镇住了,站在路边哭。
徒步走墨脱,是在第二次进藏时。之前去过一次,是跟着旅行团走马观花,而这一次,是真正的亲密接触。用半年时间准备,到网上看各种各样的攻略,详细计算好行程,去年9月,陈先生的西藏行,正式启动。
因为墨脱是全国唯一一个没通公路的县城,一路上主要靠两条腿暴走。蚂蟥、塌方、泥石流做伴,“就像在玩命!”
第一天翻过多雄拉山口,下雨,风很大,冻得够呛。下山的时候遇到些齐膝深的小溪,涉水而过,鞋里灌满了溪水,又沉又滑。吸取这次的教训,之后就改用当地人的配置———军胶鞋加绑腿,防滑防蚂蟥,便宜实惠。
第二天依旧雨水不断,到汗密的路上不时遇到横亘在半路的大树,需要手脚并用爬过去。墨脱的原始森林逐渐展现在面前,于是蚂蟥来了,天气也闷热潮湿起来。
随着海拔不断降低,峡谷中的植被逐渐从温带转向热带;第三天,就能看到一些芭蕉树,周围的村庄还种植热带水果。虽然走得很累,却不敢在这些洛巴人的村庄里停留喝水———他们有着古老的下毒习惯。
之后的几天依然坚持着。有一晚,他一个人走在河谷里,四周都是乱石,晚上8点左右,突然看见粼粼的月光,月亮从河谷的尽头升起来,那一刻,美得惊天动地。他被镇住了,站在路边哭。
有时会陷入没到腿根的淤泥;有时会遇上泥石流塌方;有时会涉入及胸的水塘……
每天徒步走八九个小时,走到腿抽筋,却仍然不能停下来。每天,歇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烤鞋,否则第二天没法继续前进。每天都穿着冲锋裤、冲锋衣,起初,下雨的时候还披件雨衣,不过后来,浑身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干脆把雨衣扔掉了。
和上海女孩结伴历险
女孩死死地抓住卡车栏杆,憋出一句:“你买保险了吗?”陈伟无语。女孩子额头冷汗涔涔:“我买过40万元的保险。”
从墨脱返回的路上,遇到一个上海女孩,两人结伴同行。走到半途,又遇到一辆东风卡车,拦下来,藏族司机说,路太滑,很危险。陈伟甩出一句:“你敢开我们就敢坐。”司机亦毫不含糊:“你们敢坐我就敢开!”3人遂上路。这一路上,因为赶时间,司机像疯子一般把车开得飞快,拐弯处也不减速,直来直去地转,两个搭车人在后车厢里被甩来甩去。女孩子死死地抓住卡车栏杆,面如白纸,良久,憋出一句话:“你买保险了吗?”陈伟无语。女孩子额头冷汗涔涔:“我买过40万元的保险。”那一刻,陈伟觉得,自己就在生死边缘。
他说,这样惊心动魄的故事比比皆是。
两队人马拉着骡子面对面而来,但是路很窄,只能容一方通过。怎么办?当即划拳,输掉的一方把自己的骡马推下悬崖让对方过去,胜利的一方则出钱补偿。
下雨天,经常遇到泥石流和塌方,有经验的司机望望头顶上隆隆而下的大石块,算准时机,趁着滚石停止的间隙,拼命往前冲。
惊险得就像在看电影。只是,主角是自己。
如此种种,现在想来仍觉得回味无穷。回来之后,遇到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陈伟就会用那段经历来鼓励自己:“这样都过来了,还怕什么!”
晒了两个月太阳
“这里的一切都简单至极。没有污染。我喜欢这种本原。”
除了路途上的艰辛,在西藏,一切都和上海完全不同。
最不习惯的是饮食。藏族人不讲究吃喝,平时只有3种主食:糌粑、酥油茶和风干肉。把糌粑放在一个布袋子里,然后倒入酥油茶揉成一团,一块一块掰着吃。所谓的风干肉,就是把生肉割下来之后挂在屋外风干,肉就变成一丝丝,如同木须一样,没有完全风干的肉块还带着血丝,拿下来直接扯着吃。“刚吃的时候,恶心得想吐。”
不过,除此之外,生活实在太享受了。陈伟这样描述刚刚结束的第三次进藏的生活:开车到风景好的地方,停下来,拍照,或者干脆躺在湖边晒太阳。有一次,和朋友开车上路,左边是喜马拉雅山,右边是岗底斯山脉,皑皑的白雪积了一路,感觉像行驶在通往天国的路上。车到圣湖边,停下来沿着河走,蓝得晃眼的湖水一波一波地漾到脚边,眼泪也漾出了眼眶。
晚上,和朋友到小酒馆里喝酒聊天,听藏人唱歌,小酒馆里永远有爽朗的笑声,喝过青稞酒,互不相识的人就成了心无芥蒂的好朋友。
“这里的一切都简单至极。没有污染。我喜欢这种本原。”陈伟的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一口牙齿显得特别白。
西藏,一个心情歇脚点。
“我想,回去看欧洲杯吧。总要给自己一个回去的理由。”在湖边躺了两个月后,陈伟终于决定回来,回到电脑、电视、数据中来。"我想,回去看欧洲杯吧。总要给自己一个回去的理由。"
6月中旬回到上海,欧洲杯开幕。开始白天上班、晚上捧着电视的生活,重新回到另一个世界。"一下飞机我就不适应,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感觉人和人都叠在了一起!"
他给在旅途中认识的那位上海姑娘带回来西藏的灯具,和十几本相册,一张一张翻出来,向朋友们讲述照片里的故事。
西藏,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闲适的歇脚点,整顿好心情,收拾好行李,他会重新启程,重新前进。
他的日程表重新排得密密麻麻,重新用很快的语速说话,加班到凌晨两点,做永远赶不完的报表。他仍然定期去参加"驴友"们组织的聚会,交流旅行心得,计划下一次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