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哪有可能一辈子牵着你们
我们兄弟姐妹谈到一件事,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一般的父母,是在危险的地方会把子女抱紧一点,而爸爸很特别,小时候爸爸牵着我们过十字路,在交通复杂的红绿灯处,他曾经忽然把我们放掉,自己走过去。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真是吓一跳!但是爸爸根本不回头来看我们,我们只好自己很小心设法走过去追上爸爸,这印象非常深刻。当时爸爸什么也没解释,很久以后他才说:「爸爸哪有可能一辈子牵着你们,你们必须自己能走过任何的路!」是啊,人生的路很坎坷,爸爸已经走过复杂的红绿灯,往生西方了,剩下我们自己,也是要小心到彼岸。即使没有人牵着手,也是要自己走好啊,随时要提起觉性,牵上阿弥陀佛的手啊!
亲情不要互相束缚
爸爸很潇洒,他都说:「我自己照顾好,不要麻烦你们,你们自己照顾好,不要麻烦我。亲情不要互相束缚!」这种话表面上听起来,好象很无情,其实这是很有智能的亲情,有提携的功能,又没有罣碍,这种没有束缚的亲情,时日越久,越觉得它可贵有味,值得感恩。看起来无情,却有深远的慈悲,助益,反而是最深情。
你到底是什么
因为爸爸工作很忙,很少和我们相处,只有用饭的时候会讲一些话。在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和爸爸一起吃饭,他就指着我端碗的手问我:「这只手是你的吗?」「如果把你的左手砍掉,你还是你吗?」这个问题使我楞住了,实在也没想过被砍掉左手的情形,所以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他又问:「如果把右手也砍掉,你还是不是你?」「如果把你的脚又砍掉呢?」他的表情很认真,我听了都楞住了。他又问:「到底要把你砍到什么程度,你才不是你?」「你到底是什么?」这问题问完,他就站起来去看诊。我当时被他一问,天天就想这个问题,想很久想不通,后来看到佛经才知道这是佛法中探讨的问题。我们每天开口闭口就说「我」,处处都为了个「我」在行动、在争。到底什么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从小到大,身体、心念都一直在改变,到底哪一个是「我」?死后烂掉烧掉,我又在何处?为了一个莫名其妙「我」的观念,白白轮回吃了很多苦,也造了很多业,很感谢爸爸的问题,引导由「我」这个束缚的观念中渐渐解脱,走向学佛解脱之路。
虚空虽广,不出一念
爸爸的教育方式虽然经常是用反问,而不直接给答案,但他也是看情形的,假如有些情形是小孩子不能自己了解的,他也会很慈悲教导。记得小学四年级上自然科,讲星球天文的问题,因为我自己看书上的图去对天空的星,对不上就很懊恼,又不敢去问爸爸,怕他反问我说:「你连这都不会啊?」但是那次我真的不懂,也只好硬着头皮去请教他。出乎意料之外,那次他竟然非常亲切,搬出好多天文书,和他自己画的天文图笔记来,我才知道原来爸爸对天文学曾下过一番功夫。那天晚上,天空很清朗,爸爸带我到五楼阳台去看星星,他指着一颗星星告诉我:「这颗星有地球绕太阳轨道那么大,但是我们把它看成比灯泡还小,可见我们的眼睛观察是有问题的。」爸爸给我很好的提醒:我们所看的,不一定是对的,还可能和事实差很远。爸爸找到北极星、北斗星指给我看,告诉我:「你现在看到的星,并不是现在的星星,而是过去的星光。现在星星所发出来的光我们还见不到。」我一开始听不懂。爸爸说:「因为这些星和我们距离太远了,远到必须用『光年』这个单位来计算,什么叫『光年』,就是光线跑一年的距离,我们知道光的速度是很快的,一秒钟就可以跑30万公里,可绕地球好几圈,这么快的速度,得跑一年才能跑到的距离就叫一光年。这些星星和我们距离很远,远到它发出的光要跑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好几亿年,才能跑到地球来,你就可以体会宇宙有多大!」听着爸爸的解释,我一直看遥远的天空,那天晚上爸爸把我的心忽然拉到遥远的空间,遥远的时间。实在讲,他是教我「阿弥陀佛」—「无量光明无量寿命」这个意义的人,他教我体会无限的空间,无限的时间。他让我想到:我们不去欣赏这么广大的宇宙,却把眼光放在计较一些极不重要的小事上,实在好笑。但话又说回来,这么广大的空间,竟然可以透过小小的瞳孔去看见;这么长久的时间,竟可以由剎那的心念去体会,这么说来我们的心是不是最大的?《华严经》说:大和小可以互相包容,这个道理不太容易了解,爸爸那天教我看星就是引导我体会佛经的道理,我们小小的瞳孔可以收纳广大的虚空,我们剎那间的一念,可以包涵万古的时间,这真是奇妙,但也很平常啊。平常的事中本来就有最奇妙的道理。有人常有一句口头语说「受不了」,其实我们的心连这么广大的虚空都能包涵容纳,哪有什么受不了呢!常讲「受不了」的人,真是太小看自己的心了。如果认识到心的广大无边,就不会觉得受不了。
每一件事都不能随便做
爸爸又告诉我,佛可以看见过去,未来,是很有道理的,那年爸爸是43岁,他就举一个例子告诉我—假定一个星星,它和地球的距离是43光年,那么我们现在见到的星光,是爸爸出生那年所发出的光,那光走了43年才走到地球让我们看见,所以你现在所见的光,其实是它过去的光,它现在的光要43年之后才能走到地球,所以现在一剎那,其实包含了过去和未来......如果那颗星星上有人居住,那么他们现在所见到的,就是43年前的地球,假设他们的眼睛有望远镜的功能,那么他们所见就是爸爸出生那年的状况,这幷不是小说上的幻想,而是事实。爸爸又说我们如果做完一件事,从地球的时间而言,可以说是过去;但由另一个星球来看,可能是尚未开始;若又由另一个星球来,也许可以看到你正在做的过程;所以每一件事都不可以随便做,虽然一切事可以说都是剎那剎那变化无常,但也可以说是永远存在,常住不变。时间这个观念也不是固定不变的,也是随空间、地点、随人的心念在改变,如果你快乐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如果痛苦就觉得慢。在小学四年级时,听爸爸说这些话,我虽然不太懂,但很有兴趣,心忽然间有打开向广大虚空的感觉。后来读佛经,知道佛经一向不记载某年某月某日,而只用「一时」这两个字,这是因为佛经是全宇宙通用的,而时间各地不同,所以采用某地时间幷不妥当,总是当你的心智开拓到能领会佛说的道理那个时候,就叫「一时」。佛经的道理也是永恒的,所以叫「一时」。
还有佛说极乐世界人民可见过去未来,也可自在到各个世界,他们内心没有时空的障碍(根据现代科学家推算在某种条件下,空间和时间都可以等于零,就是说时空不再是障碍),我听了马上能接受这事实和道理,说起来真要感谢爸爸的引导,是他教我看星星给我的启示。
菜瓜布的慈悲
有一种慈悲,滋味是很甘甜,很柔软又温暖的,这种慈悲很容易使人感受到,也很容易令人欢喜感恩。但是有另外一种慈悲,是很深远的,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体会到。它的滋味,在初入口的时候,可以说很苦、很硬、纤维又很粗,几乎叫人吞不下去。但是这种慈悲,可以锻炼我们开发出另一种力量—就是让我们以后吃什么都觉得很甘甜、柔软、又容易下咽。爸爸的慈悲,时常是像这一种,也可以说是像注射开刀般的慈悲,它是治病救命用的。有时我也形容它是「菜瓜布的慈悲。」因为我这个锅子上面有很多烦恼的黑锈,希望我清净的人,就拿出菜瓜布来帮我刷,刚刚刷下去的时候可能很痛又很苦,若能接受一番洗刷,也会恢复清净,说真的,帮我们刷锅子的人是很辛苦的。
有人听到这里,就很认真慈悲提醒我,「现代有很多锅子是强调绝对不能用菜瓜布去刷的」,使我体会到菜瓜布的慈悲,也是要对坚固耐刷而且质料无毒的锅子,才能显出效能来;又像开刀,也要体质堪受的人才能开,否则也只好放弃。为什么现代很多锅子不能用菜瓜布刷呢?因为那种锅子是经过表面处理,而有不沾锅――就好象「不执着」的功能,但是里面的质料却是有毒的,如果一旦刷出伤痕,它就开始由那伤痕,大大沾锅,大大执着起来,而且毒素也会释放出来,用那锅子煮食物,吃了容易中毒。我形容它叫「表里不如一」的锅子。现代很多人喜欢用那种锅,也很多人喜欢坚持像那种锅子的个性,那种锅表面看起来很高级又不执着,和他在一起,只要用海绵,开始时很轻松,但是你要很注意,不能稍微得罪他,一旦刮了一个伤痕,从此以后一切表面良好的特色都会失掉,就开始放出毒素,开始粘锅了。一旦刮出一个伤痕,那个锅子就算报销了。老实说,我很希望自己不要成为那种锅子,平时好洗不沾锅当然是美德,但内部有毒就比较危险,如果连不小心刮一痕也不行,那实在太不坚固了。当然最好是无毒又不沾锅又不生锈的锅子,那就可以不必用到「菜瓜布的慈悲」。但是我这口锅子没有那么多美德,所以也只好麻烦菜瓜布辛苦帮忙刷啰。
我学习慢慢去体会接受「菜瓜布的慈悲」,但是自己幷不敢去做这种角色,因为我不会分别锅子的品质,万一锅子没刷干净又刷出毒素来,那就麻烦了。
在人生中吃了很多苦以后,才越深深感谢当时这份刷锅、锻炼的过程,如果爸爸让我做一朵温室里的娇花,那么风一吹,雨一打我就会散开、烂掉,倒在地上哭了。幸好爸爸一向都会给我一些反面的逆境,给我打一些预防针,在打针的当时,虽然是会痛的,但是可以得到很长久的免疫力和健康。
铁锤会浮,你就会浮
虽然爸爸的教育,有时好象开刀、打针,但是有时候也是蛮有趣的:
有一次我向他报告说我想要去学游泳,他连笑都不笑,马上就告诉我说:「你要去学游泳,那就要带一支铁锤去!」我奇怪地问说:「为什么游泳要带铁锤去呢?」爸爸说:「你先把铁锤放到水里,如果铁锤会浮,你就会浮。」我一听,这分明是说我一定会沉下去嘛!我真不服气,所以那一天去学游泳,就马上学会浮起来打水前进。傻孩子中了爸爸的计谋还不知道,回来就向他报告说:「铁锤虽然会沉下去,但是我已经学会浮起来了。」爸爸一听就笑起来,告诉我说:「我就知道我这样说,你就反而会浮,又会游。」然后他告诉我一句很重要的话,他说:「所以你要知道:幷不是别人说你一定会沉下去,你就一定要照他的话非沉下去不可,你也是可以浮起来,又游去!」自从那次爸爸说明之后,我才稍微了解反面教育的道理。小时候,笨笨呆呆的,时常中了爸爸的计谋还不知道,但是很感谢他好意的计谋,帮助我开发潜力,他若是不这么说,我可能三天才能学会,也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他这么一说,我就非学会不可。不过自从知道自己会中计之后就反省检讨,我可不能像木屑那样,一点火就燃起来,我一定要先弄清楚自己本来的目标,不能人家一刺激我就跟着反应,如果是无意义的刺激,是用不着中计上当去反应的。
第二层更深的慈悲――富裕中亲尝贫困
爸爸有时候,会给我们一种处境,要我们自己去体会。自己体会出来的滋味,和别人说给我们听的,实在不一样。譬如说许多家境富裕的孩子,不知道贫穷的滋味,竟然会认为如果今天家里没饭吃,就去大饭店吃。但是爸爸让我自己实际去体会。在我读大学的时候,他借着一个因缘,真的让我去体会什么叫做贫穷。有好几个月他都不寄生活费给我,医学院的注册费和书籍又很贵,爸爸又是很有钱的人,所以我根本没办法申请清寒证明,无法领清寒奖学金。全校只有两种奖学金是不用清寒证明的,一种是全班第一名的奖学金,另一种是中医药特优的奖学金。当时我只有努力领这两种奖学金,靠那一点钱过生活,而且又去当家教,做褓姆。我下课之后去当家教兼褓姆,带三个母亲刚过世的女孩子(一个读国中,两个读小学),她们家住丰原,到台中上学,我下课后要先到学校接她们,然后和她们一起坐车回丰原,坐到丰原车站,用脚踏车载最小的孩子回家里,陪她们做功课或教她们弹钢琴,早上又为她们准备早餐,准备上学的种种,然后又和她们坐车转车到学校,而后自己才到医学院上课。其中有一个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有时半夜会喘,我也必需起来照顾她。当时因为没钱买书,所以都是到图书馆或是向高年级的学长借书来读,也正因为书是借来的,必须照期限归还,所以不赶快读不行。我骑了一辆一百五十元买来的破脚踏车,车后载着一个古老的显微镜,那是爸爸当时在用的,他也不肯让我买新的,别人用的都是插电且可自动调节的。我那一台,朋友都笑说是「一八五二年虎克用的那一台」,是黑色直筒型要用手去摇的。我也不敢向爸爸说要买新的,他说他用那一台就已经看得很详细了。我们都知道若向爸爸说器具不够好,他就会说:「你是不会驶船嫌溪弯。」他总是说:「人家世界名小提琴家,帕格尼尼,也不用拿多名贵的小提琴,他用一只靴钉四条弦,就能拉得很好听。若是不会拉的人,就是用多名贵的小提琴也不可能奏出什么好的音乐。」爸爸总是教我们,要向自己的内心去要求,要要求自己提高能力,不要只是怪外面的境界和器具不够好。我是能接受他这个道理,但是骑着那部一百五十元买来的脚踏车,不时在路上都会发生「链子松脱掉」的情形,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慢慢将它装回去,再继续骑也是很有趣,但有一次刚巧是考试的时候,偏偏又在路上链子掉了,那时真是很烦恼,到底是要把车子丢在路边,提着一台显微镜用跑,跑到学校呢?或把车也一起扛去呢?当时我真的没钱可坐出租车,那次我是用跑的,提着显微镜去学校,考试铃已经响过了,我还是没办法跑到教室,后来老师看我跑得很可怜,勉强让我进去考试,那次是考有机化学。当时只一心要赶去考试,还没有时间去想什么,但是我真的自己尝到贫穷困苦的滋味。那种时常掉链子的脚踏车,在寒冬北风飕飕的时候,骑在上坡的路上,若是不唱一首「梦幻骑士」《唐吉呵德》的电影主题曲来勉励自己,可以说是不可能骑到目的地。那是一首英文的主题曲,是个傻气的骑士,骑着一匹潦倒的马唱的,我不太会翻译,然而其中有几句重要的意思是说:「要忍耐不可能忍的悲哀,要前往一个连勇士都不敢去的地方,要志愿去地狱,为了高超天堂般的目标;要尽最后一丝的气力,到达一颗摸不到的星,只要当你倒下去的那一剎那,这个世间能比原来好一点点,那就好了......」当时都是唱这首歌来勉励自己。爸爸那种很强又很硬的慈悲,使我真正体会到贫穷和困苦的滋味,当时我的房东严太太她知道我的困难不收我的房租,我搭伙的地方是在一家「新美僧服店」,她们也不收我的饭钱,大家用很温暖的心帮助我走过那段考验的路,使我永远都感恩。妈妈她会看情形设法帮助我,但是我确实得到了实际的体验,由那时候开始,我就不曾存过钱,因为我真的了解人贫穷的痛苦,以及在紧急的时候没有50元可坐车的困难,所以我不忍心将钱保留在自己身边。如果说布施去帮助贫寒的人有什么功德和福报,实在说那是爸爸给我的,是他教我的,他给我刻骨铭心的体验。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每个月可能都会拿到父母寄来的钱,感觉是应当的,很少去体会其中的血汗和辛苦。爸爸一向是给我们很富裕的环境。但是他不要使我们因为富裕而失去了能力,因为富裕而害我们无法了解别人的困苦。我时常感觉,爸爸用他自己苦学的过程,庇荫我们过着富裕的生活,这是他第一层的慈悲;而让我们在富裕中,又亲自去体会贫穷困苦的滋味,这是他第二层更深的慈悲。这也就是他往生之后,我每次想到他的教导之恩,就会再掉眼泪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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