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鱼腥草注射液解禁看中药注射剂发展

去年因中药注射液严重不良反应事件，有“中药抗生素”之称的鱼腥草注射液被紧急叫停。2006年9月，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出《关于鱼腥草注射液等7个注射剂有关处理决定的通知》。日前，江西保利制药有限公司、广东省博罗先锋药业集团有限公司、福建三爱药业有限公司等三家企业进入首轮“解禁”名单，率先恢复了鱼腥草注射液（2ml）肌内注射的生产和使用，12月4日，雅安三九药业有限公司的鱼腥草注射液（2ml）也随后恢复了肌内注射使用。

那么，鱼腥草注射液究竟为什么发生不良反应，为什么又没事了，中药注射剂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发展呢？

科研：为鱼腥草注射液正了名

在最近举行的第一届中国药物警戒研讨会上，有关专家披露，吐温80是引发鱼腥草注射液不良反应的元凶。

长期从事药品质量和药品安全研究工作的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评价中心和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主任金少鸿介绍说，在鱼腥草注射液被紧急叫停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国家药品不良反应中心召开了七次专家分析论证会，寻找引起鱼腥草注射液不良反应的原因。首先，从不良反应报告数据分析，大部分不良反应病例都发生在静脉注射；进一步分析，2006年，死亡病例逐步呈大幅度增加。由于鱼腥草注射液所含的鱼腥草油不溶于水，生产中需加入一定的助溶剂吐温80，专家认为，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经对9个企业、19批次的鱼腥草注射液进行分析发现，它们使用的辅料聚山梨酯80（即吐温80）的含量为0.07%～0.59%，竟然相差8倍。“这说明，一些企业在添加聚山梨酯80时存在一定的随意性。”金少鸿说。

后经实验室研究发现，无论是国产的还是进口的聚山梨酯80（即吐温80）都可以引发实验豚鼠和犬的阳性反应。无论植物提取的鲜鱼腥草油还是干鱼腥草油，只要加入1%的吐温80，马上就会起阳性反应，而加其他的助溶剂则不起反应。并且，不含任何植物成分、完全化学合成的新鱼腥草素钠加了吐温80也同样引起豚鼠阳性反应，而加聚乙醇则没有反应。金少鸿说，“这进一步证明，引起鱼腥草临床不良反应的主要原因就是吐温80。”为此，他们建议生产企业应从效益与风险两方面来考虑是否必须使用聚山梨酯80作为助溶剂。鉴于医务人员很难预知各个患者对于聚山梨酯80的敏感程度，为了保证用药安全，建议生产企业通过研究，改用其他助溶剂生产鱼腥草静脉注射液。

目前，这些建议已得到了企业的认可，并促使企业改进药品生产工艺，提高药品质量，预防不良事件的再次发生。

李连达：中药注射剂是一个进步

鱼腥草注射液发生不良反应的原因是找到了，专家也承认，中药注射剂是中药发展的新剂型，存在“先天不足”，还应深入研究。

但是，也有人提出，中药老祖宗没有注射过，都是口服，而且外国比如日本、韩国等都没有中药注射剂。是不是应该取消中药注射剂？

作为国家药典委员会委员的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浙江大学药学院院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李连达不同意这种观点，他指出，“中药注射剂该不该存在？我个人认为，中药注射剂老祖宗没有打过，我们现在有了，应该说是一个进步。不能因为古人没有的我们就不能用。古人没有飞机、汽车，我们现在不是都有了吗？这不是理由。” 

李连达强调说，中药注射剂是一个新问题，我们对它十分慎重。从一开始审批中药注射剂时，我们就提出两个原则，第一，不鼓励开发中药注射剂；第二，不一刀切地禁止，而是根据需要。我们对中药注射剂是有严格限制、有条件地批准的。不是一律拒绝使用，也不是一律开放。这有严格的规定。 

那么，什么样的情况必须使用中药注射剂呢？李连达说，我们确定的原则：只有抢救危重患者的药可以制成中药注射剂，而常规用药不赞成搞中药注射剂；还有一种情况，有些药经过消化道给药，在胃肠道可能被破坏而不起作用，这种药不得不采取消化道以外的给药途径。 

针对鱼腥草注射液的不良反应，李院士谈了自己的看法。为什么鱼腥草注射液在2006年报告的死亡例数突然增加，一是13亿人口使用这个药，人数太多了，据不准确地统计，每年大约有2亿人次在用这个药，特别是一些基层单位、农村、社区医院，用得很多，因为这个药很便宜，效果又很确切。那么，使用的人多了，当然出问题的就多了。报告提到死了35人，听起来是很可怕，但是我们如果换算成发生率来看，这个发生率大概是不到百万分之一。这个发生率是相当低的。而有些西药的不良反应发生率远远高于百万分之一，甚至高于万分之一。相对而言，西药的不良反应、毒性远远超过中药。再一个就是过去我们长期不重视中药的安全性，漏报、误报的比例相当大；而近年这方面加强了，我国的不良反应中心成立后，建立了网络，上报准确率提高了，漏报率下降，相对来看，好像是表面上发生例数增加了，实际上它反映了真实的情况。过去报告的少主要原因是漏报、误报，而不是过去发生率低、现在发生率高了。

李连达说，经过分析，肌肉注射最多剂量2ml，而静脉注射是100ml。从现在收集到的病例，大部分不良反应、过敏反应，都是静脉注射的。所以，根据目前我们的认识，先恢复肌肉注射剂。 

李连达还表示，其他中药注射液，在静脉注射时不良反应报告也很多，是不是一定要砍掉？还需要研究。“但是，我们坚决反对将中药、西药加到一个瓶子中输液。鱼腥草注射液导致的死亡病例无一例外都是中西药合用！”李连达特别强调说。“会起什么化学变化不清楚，但直观变化出现了不溶性颗粒、沉淀，酸碱度、药性有改变，这是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 

正当这篇稿件完稿时，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印发了《中药、天然药物注射剂基本技术要求》，给中药注射剂的研究、注册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相信，随着我国科研人员和企业对中药注射剂研究的不断深入，质量标准的不断提高，检测手段的更加科学，中药注射剂将会使我们的用药更安全、有效，同时也会给中药注射剂带来更快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