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男,7岁,某实验小学二年级学生,自幼顽皮活动。上小学以来,更是好动,注意力不集中,常和同学争吵、打架,并时常偷拿别人的文具或钱,成绩差,很少及格,让老师和家长都头痛不已。2010年11月来诊,检查IQ86,VIQ84,PIQ88,DSM-IV测定符合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综合症,混合型。予专注达治疗,并在一个心理老师那里配合沙盘游戏治疗,大约3个月,症状没有改善,再次来门诊求助。我建议继续服用专注达,并亲自为其进行心理咨询。泉州妇幼保健院・儿童医院儿童保健科郭贞美
这是一对多么无奈的父母啊!夫妻俩开厂办店,在商海叱诧风云,家中大女儿乖巧,保姆已经在她们家呆了7年了,也很放心;惟有在儿子面前却一筹莫展。母亲说儿子怀孕出生均一切顺利,出生后家人是百般疼爱。从1岁开始,父母忙于工作,主要由保姆带养。3岁开始上幼儿园,为他选择的是昂贵的全托的幼儿园,希望他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上小学时,又费尽周折进了一个实验小学,并寄托在老师家,有优秀的老师辅导功课。周六下午才回家。回家后父亲就带他去玩,吃大餐;周日上午上书法、围棋班,下午上奥数班,晚餐后送去托管老师家。父母是那么的爱孩子,为了孩子,他们愿意更加努力,愿意做一切的努力。可是,他们的付出并没有得到相应回报,他们很迷茫。
这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孩子啊!咨询中,他画了一幅画(见图1),画的题目叫“大大的房子”,画中的男孩子7岁,他在哭,两行眼泪还挂在脸上,因为他认为“房子太小了,里面住着爸爸、妈妈、姐姐、阿姨,没有我住的地方”。他的愿望是“有一间自己的房子”;而右边的高楼“还在装修”。画中的男孩子不就是他吗!虽然现实中他家有大房子,他衣食无忧。父母的爱好像并没有传递给他,父母的努力好像并不是他的期盼。
图1 大大的房子
孩子感受到了父母的无奈吗?父母感受到了孩子的可怜吗?没有!他们行走在各自的轨道上,他们之间的爱没有流动!我建议父母周六上午孩子作业做完了就接回家,周一再送去托管。停下一切的兴趣班,除了上课学习、作业,就是游戏和玩耍。父母要多陪伴孩子,多肯定和表扬孩子,让爱在彼此的互动中流动起来。
1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母亲陪着阿伟又来了,看上去母子俩都很高兴,因为“老师说阿伟注意力进步了”。阿伟带来了一幅画(上次我布置的家庭作业)(见图2),他告诉我说这是“美丽的世界”,画中房子大大的,炊烟袅袅,太阳在微笑,小鸟在歌唱,鱼儿和蝌蚪在游玩,彩虹上还有美丽的小花和小草。我开始给他进行沙盘游戏治疗。
图2 美丽的世界
第3次来诊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孩子“表现比以前好了,不会拿别人的东西了,回家习惯也好一些了,脾气也好一点了”,最重要的是“语文考了61.5分,已经及格了”!其实,母亲期望的也不是孩子一定要成龙成风,只要有那么一些小小的进步,她就已经很高兴了。这就是母亲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有学校,专门教父母该如何去爱孩子,那么,父母和孩子一定都会轻松很多。
第4次来诊的时候,保姆告诉我他表现好一些了,而且他在上课时会主动发言了。可是,第5次来诊的时候,一进咨询室的门,母子俩就开始大吵。母亲大声斥责儿子上课讲话,儿子欲辩解,却招致母亲更大声的斥责;孩子哭了起来,觉得很委屈。可是,这更让母亲怒不可遏,“男孩子不能哭的,有什么事可以说嘛!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母亲还认为自己很辛苦,很辛苦,那么辛苦还要抽时间陪孩子玩,可是这些孩子都不能理解,孩子太不争气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母亲被她的情绪吞没了,爱又被阻滞了。我想,情绪管理的方法每个父母都应该掌握,并在生活中运用起来,孩子呢,则会从父母的言传身教中学会这套方法。如果能很好的进行情绪管理,那么,亲子间一定能和谐起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有了情绪管理的方法,接下来的时间,父母和孩子的相处变得容易起来。孩子拿回了一个“经典诵读”的“小硕士”奖,母亲开始关注孩子的胃口不够好,让保姆每天炖好吃的送去给孩子吃。我想,孩子第一次画的“高楼”应该已经装修好了,他可以回家住了。所以,我建议父母每天晚上孩子作业做完了就把他接回家去,不要在托管老师那里住(其实他家离学校很近!)。母亲犹豫了很久,她很担心孩子回去一直看电视,无法按时睡觉,早上无法起床,上课迟到,更重要的是,他们夫妻俩也常常很晚才回家。可是,犹豫归犹豫,她还是同意了,因为她愿意相信孩子能做到,而且他们夫妻俩也愿意尽量早一些回家,况且保姆带了孩子6年,如亲奶奶一样疼他。父母其实是愿意给孩子爱的啊,只是有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去给。
接下来,真的一切都好起来了:孩子注意力集中多了,再也不拿别人的东西了,不和别人打架了,成绩不断进步了,也能按时睡觉按时起床上学了。皆大欢喜的局面啊!可是,我们的咨询尚未停止,母亲又开始苦恼了。为什么呢?因为后来孩子晚上又总是磨磨蹭蹭不去睡觉,上课又开始有些注意力不集中了。母亲非常担忧,担忧会不会又回到从前!会吗?不会的!世界上没有恒定无常的事物,或许有曲折或许有波动,但是,我们一定会不断进步的,只要有爱!或许是我的信念支持了母亲,或许是亲子互动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点,或许是咨询和药物的大力支持,总之接下来,孩子又开始不让人头疼了。
多动症是一种病,主要表现为注意力不集中,还可以伴有多动冲动。有一些研究表明,有些多动症的孩子脑部还是存在异常的,比如脑部的一些内多巴胺能体系是异常的,在前额叶有些化学物质是不平衡的,有些多动症孩子还存在某些影像学的改变。可是,我们不能简单的只治病,在我们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只是单纯的治疗疾病,我们要想办法调动所有的能量,让我们面前的活生生的人得到治愈。正如在我和阿伟的治疗过程中呈现的一样,我不但在用专注达这个药物,而且通过对父母和孩子的心理行为的调试,让爱开始流动起来。爱也是一味药,一味灵丹妙药,在它的帮助下,多动的孩子开始慢慢的改变了,不再多动了。
泰戈尔说“教育的目的应当是向人传送生命的气息”。我认为,我们治疗的目的是让生命更喜悦更圆满。让爱流动起来吧,让我们的生命更加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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